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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不堕】第一百零三章

夜间,傅远去找傅琢辞别。彼时傅琢立于廊中,举头望着天边的一勾弯月,仿佛正是在等他。

傅远心事重重,有千言万语要嘱咐于他,开口却是连前因后果都略去,只剩一句干涩的:“少主,我明日便要走。”

“师兄路上慢些。”傅琢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困境,如往常一般叮咛:“到了永州,师兄放开手去查便是,遇到不忠不良、以权谋私的,不可姑息。”

他温和惯了,唯有这种时候会露出宁折不弯的风骨。傅远一直懂他霁月清风的志向,郑重一拜道:“少主放心。”

傅琢点了点头,他们师兄弟一向是志同道合,无须多言,接下来的话才是他更想嘱咐的:“等师兄回来之后,无论发生什么,都要好好地效忠父亲,多为他分忧,师——”

“少主!”

傅远被他说的心里越发感觉不详,急急打断了他,拧着眉头道: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!我傅远是认你为主,绝不会效忠第二人。”

他顿了顿,又道:“这段时间我们几个师兄弟都不在,你自己小心一些,遇事多留个心眼,我尽量速去速回……”

他自己却是越说越没底气,宗主将他们全部调离,架空少主之意昭然若揭。傅琢本就因行事过于清正,在宗中树敌颇多,他们这些维护他的属下一走,十四岁的半大孩子就如同羊入虎口,若是宗主再全然不顾父子之情,傅琢哪来的生路可言?

 

“师兄,别管我了。”

傅琢像是受不住夜里的寒风,拢了拢外袍,他望向了缥缈的远方,发出的音调单薄而易碎:“父亲他……我不懂,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到了今天这步。”

他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倾诉出来:“一个多月前,我救下那一对幼童,岂敢毫无防备地将他们领回宗中,自是先着影卫调查了的。可还是出了事,我以为是我太过疏忽,后来才知道,这本就是父亲给我设的局,我又怎么躲得开?”

“什么!”傅远惊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?”

“父亲前段日子突然离开,我实在担心,就查了影卫的排布调度,看父亲有没有带影卫出去,不巧看到上个月守卫宗门各处的影卫都增了一倍,恰好就是那两个刺客在宗门里逗留的时间。”

傅琢的语气很淡,他怕再浓重一些,就会泄露出伤心和怨气。那些时日里,他因父亲受伤而愧疚难当,又为父亲离开而担忧不已,他盼着父亲回来,想着受完难捱的鞭子,他就可以求得父亲的原谅,甚至说不准还可以撒个娇,能和父亲再亲近一些。

他想的很好的,直到发现这其实是父亲设下的陷阱,等着他踏进去。往日里的温情或是严厉仿佛一下子成了镜花水月,他百思而不得其解,为什么父亲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他,明明,明明他一对上父亲就只有丢兵弃甲、束手就擒的份啊。

“少主,少主!”傅远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晃了晃,才把他的神唤回来,激动道:“既如此,就别再坐以待毙了!凭你的身手,逃出去总是没有问题的。先逃出去,我们再从长计议。”

“我不走。”傅琢不假思索,挣脱了傅远的手,“我若是走了,就没有家了。”

“无论他怎么对我,”傅琢微微蹙起的眉里染了失落的哀愁,但目光却是澄澈的明亮的,“他都是我爹啊。”

 

傅远默然,他和傅琢从小一起长大,太明白他的性子,看着柔软实际上倔强得很,下定的决心从来都是没有转圜的。

“少主……”他知道劝说都是徒劳,一声唤完只余叹息。

傅琢又浅浅笑开,道:“走之前,叫我一声师弟吧,少主太生分了。”

傅远抿着唇瞧他,没有吭声。

“我一直都想听的。”傅琢唇角仍翘着,眼眶却红了:“我没机会听傅巡师兄唤我一声了,你也不肯么?”

傅远有些动容,又硬下心去:“等我回来吧。”

他怕傅琢真的消沉下去,想给他留个念想,接着劝道:“傅巡的事,听我一句,你就放下吧。别因为这件事再和宗主生分了,你和宗主离心,受苦的是你自己。”

傅琢低头不语。

 

傅远离开院子时,回头看了一眼。傅琢正抬着头,安安静静看着高悬的月亮。

少年身形单薄,一袭轻逸的白衫随风而动,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寂寞的侧脸上,像极了一尊剔透而纤薄的白瓷,珍罕却易碎。

傅远这些年也算见过世面,却再未遇见第二个这般干净、纯粹的人了。

若不是有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父亲,困于这尔虞我诈的宗门之内,他这师弟本该是江湖上最潇洒快意的儿郎,行侠仗义,仗剑天涯。

傅琢觉察到他还没走,扭头看向他,露出一个稚童般纯挚的笑:“师兄,保重。”

他这笑未因浓稠的夜幕而失色,未因世间的污浊而染尘,也未因艰难的境遇而褪去分毫暖意,始终纯净、无邪、善良,如若初生。

傅远晃了晃神,忽而豁然开朗,微微一笑回:“保重,阿琢。”

 

傅琢夜里吹了风,第二天精神越发不好,走路像踩在棉花上,差点就和迎面而来的梁祈撞个满怀。

梁祈眯着眼睛笑,向他问好:“哥哥早啊。”

他说哥哥两个字时,尾音总是向上扬着,便失了尊敬,多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轻佻。

“祈儿早。”傅琢回了一句,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,这几日里他被梁祈戏弄的次数多了,一见他心里的弦就绷得紧紧的。

他警惕地看着梁祈低下头去,轻轻拍了拍他不知为何鼓鼓囊囊的前襟:“阿琢,别动。”

“啊?”傅琢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,呆呆心想自己也没动啊。

梁祈抬头瞧了他一眼,笑道:“不是说你。”

说完,他的前襟里就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傅琢眼前一亮,竟是一只没几个月大的小白猫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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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琢遗言:

我若是死了,那一定是被我爹的各种骚操作吓死的!(傅远师兄:吓到陪葬)

 

企鹅弟弟每天早晨堵在路上欺负哥哥的样子,像不像喜欢她就揪她小辫子的幼稚小学生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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